八十元的橙

這不是一個橙的故事。而是一個很多橙的故事。

下午三時。
她：「觀 音 菩 薩 大 慈 悲
救 渡 眾 生 無 了 期
鑊 湯 爐 炭 化 蓮 池
銅 柱 鐵 床 俱 泯 息……」
我：「千。」
她：「千…千 處 祈 求 千 處 應……」
我：「苦。」
她：「苦 海 常 作 渡 人 舟。」

我來了之後，她應該已經唸了二十多次。有時我來，她都會拿出來唸，生怕我走了就錯失了問字的機會。要是四年前，我會感到煩厭，現在我不。我不信佛，懶惰，自然也沒有興趣想要背這非詩的東西。
不過，已經被她問到懂得背了。
不過，她還是背不好。

我：「你不睡覺？」
她：「平時就三點睡。」
我：「接著呢？」
她：「四點起床就洗澡了。」
我：「接著呢？」
她：「洗完澡就煮飯了。」
我：「這麼早！接著呢？」
她：「吃完收拾好就六點了。」
我：「接著呢？」
她：「接著就看電視。」
我：「接著呢？」
她：「七點就攤在床上了。」
我：「做什麼？」
她：「有時聽聽帶，有時聽收音機。」
我：「有什麼聽？」
她：「香港。」
我：「香港電台。」
她：「聽到九點就睡覺了。」
我：「聽得明白嗎？」
她：「噓！講廣東話，有什麼聽不明。」

我以前和她一起住的時候，我們六點前吃晚飯，她十時睡覺。現在我搬走了，她五點前吃晚飯，九時睡覺。當然，我知道我並非價值一小時。我看到廚房有很多橙，我問。她說她買了八十元橙，又說她一天吃兩個橙。還說：阿嫲而家幾廿歲，而家唔食等幾時食呀！她把這句話說了兩次。

離開了，關了門，關了閘，她重新開門，
問：「初一喝糖水嗎？」
我想，喝的。